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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再野化”导向的城市郊野生态空间设施建设研究

2025-04-11

在中国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城市郊野公园建设如火如荼的当下,人们对自然保护的意识增强、对荒野景观美学的认知,以及郊野休闲方式的转变等,带动野性自然的郊野生境营造。文章主要探讨在“再野化”导向下,城市郊野生态空间配套设施建设面临的突出问题,分析国内郊野公园在编制规范、实施管理、土地管理等方面的内容,从国内外郊野公园的特色案例中总结经验,从符合生物多样性保护核心职能、引导郊野的野性和原真性行为方式、构建促进野性自然的配套服务设施体系,以及解决设施建设的合规合法性等方面提出新的思路。


作   者

陈竞姝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主任规划师,高级工程师

刘晶晶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主创规划师,高级工程师



城市起源于荒野,在人类和城市出现之前,野生动植物是场地空间的主体,荒野是其生存和生活的场所体现。城市出现以后,社会生产力快速进步,推动人类活动范围不断扩张,全球范围内荒野地的大幅缩减与城镇的飞速扩大形成此消彼长的关系。世界上已经几乎不存在完全原生态的荒野。随着对荒野价值的重新认知,自美国起源的荒野研究推动世界范围内国家公园体系的建立。从生物多样性保护到人类本源需求,荒野不仅是人为干扰较少的城市生境多样性载体,也承载着生态、人文、历史、审美等多重价值。


然而,除了远离城市,以自然系统为主导的国家公园、森林公园、自然保护地,以及城镇内部以人工系统为主导的城市公园外,靠近城镇边缘地区的生态空间长期处于认知模糊的状态。自21世纪初开始,以深圳、北京、上海等地为先锋,这一类城郊野地逐渐从以限制城市无节制扩展为主要目的环城“绿隔”,向以满足市民就近亲近自然的需求、维护生物多样性为升级方向的郊野公园群转变。近年来,户外运动、露营、自然研学等活动快速发展,郊野公园成为承载这些活动的重要空间。进入这一生态空间的人群的行为特征有别于其在城市公园中的心理偏好,整体呈现对生态原始性、原真性体验的关注。基于荒野情感的野性审美正在颠覆过去单一的公园型景观构建方式。在公众观念、审美、生活休闲方式快速变化的过程中,郊野空间建设却呈现滞后性,主要原因在于核心功能不清、景观导向混乱、设施标准不明、规范体系缺乏等问题,严重制约了郊野生态空间的保护性和服务性双重目标的实现。 



01

城市郊野生态空间功能导向的

“再野化”趋势



对于城市郊区的郊野生态空间,首先需明确其核心功能是生态系统的服务性。有别于城市公园,郊野空间使用主体为鸟、兽、虫、鱼等生物,以生态保护为主导功能。作为生态安全载体,兼顾动植物保护、生态景观展示、科普教育、游憩休闲等功能,郊野生态空间的主体场景是以山、水、林、田、湖、草为特征,满足生物生存繁衍需求的多样化生境。此外,虽然需要限制人为活动对生态环境的扰动,但郊野生态空间并不等同于无人区。除了为生物提供多样化的生境环境,郊野生态空间也是城市重要的生态体验空间和游赏场所,是城市与自然连接的重要接口。


郊野公园作为郊野生态空间的一种典型表现形式,通常汇集了郊野生态空间的多类要素,是人为介入程度相对较高的自然生境。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郊野公园的功能设计还是设施建设,都处于一种在“郊野”和“公园”两个概念之间举棋不定的状态。很多郊野公园照搬城市公园建设方式,过度强调活动休憩功能,导致人工化程度太高、景观单一化、破坏原有自然生态系统等问题。将原有的自然草灌系统剔除,更换为看起来更为敞亮、更适合人群活动的人工草地的方式频频发生在各地的郊野公园建设中。近年来,随着郊野生态空间在保护城市生物多样性和维持城市生态系统稳定性方面的重要作用被广泛认知,不仅荒野的生态价值得到更多认同,其情感归属性和原真审美倾向也对郊野公园等郊野生态空间的保护和建设产生积极影响(图1)。例如,上海浦江郊野公园中的“荒野植物园”,以恢复本土生物群落结构和功能为出发点,尝试以最少的人为干预,实现上海本土物种环境的生态重建;又如,杭州江洋畈生态公园的生境修复通过对原有淤泥库开展适度的人工干预,形成本土化且不断自然演替的湿生林沼泽生境,结合科普展示体系,构建了一座露天的生态博物馆。从这些郊野公园的建设思路转变中可以看到,对于郊野生态空间,人类开始主动退出空间主导者的角色,转入观察者和参与者的角色,回归对自然的谦逊态度。但随之而来又产生新的问题:公园概念下的公众服务性应以何种形式体现?中国城市稠密的人口、旺盛的休闲需求、天人合一的自然人文底蕴,与郊野生态空间中有限的建设空间、单调的活动形式形成突出的矛盾。公共厕所的密度,烧烤、露营等活动的管理,野外运动的安全性等问题,屡屡困扰建设和管理部门。无法匹配需求的配套设施,成为当前郊野公园等生态空间建设遭遇的核心问题之一。在“再野化”的趋势下,建构一套既可以满足公众多元需求,又可以促进生境保护的设施体系,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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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公园特征解析图

Fig.1  Analysis diagram of park features

资料来源:笔者自绘



02

 “再野化”导向下都市郊野生态

空间配套设施的变化



2.1  设施布局模式的变化


目前,城市郊野生态空间中的设施主要按照两种方式布局规划:一是结合资源评价和生境保护要求进行功能分区,然后设置对应功能的服务设施;二是结合游线、景点及游客容量等安排各类设施。这些设施布局方式借鉴城市公园设施布局方式,导致对郊野公园的核心功能理解存在偏差。例如,最有观赏价值的自然景观往往是生境较为脆弱的区域,设施建设在吸引和服务人群的同时容易对生境造成破坏。人群在郊野空间中的活动具有更高的随机性,人群的活动密度既与景点资源相关,也与设施布点直接相关,设施在空间中是均匀分布还是选择性集中分布,需要进行更为科学的论证。配套设施不仅服务于空间内活动的人群,也包括生态空间中的多样生物。但各类现行规范或技术导则关于设施的布局大多以服务游憩活动为主导,体现出一种以建设为导向的思维,缺少对“为何而建、为谁而建、是否可以不建”的思考。


2.2  设施用途和类型的变化


郊野游览人群与城市公园休闲人群存在较大的喜好偏差。在户外运动日渐兴盛的时期,探险、猎奇、健康、社交等不同目的促进了更为多样化的人群郊游行为。而这些人群的设施需求与基于城市公园和绿地要求建设的配套设施体系会出现不适配现象。越来越丰富多样的设施类型,在原有的规范体系中找不到对应的门类和要求。如露营地是否需要结合厕所、淋浴、停车场等设施建设,能否进行烧烤、野餐等活动;科普研学线路设计能否穿越保育区,补给点和安全保障设施如何设置;生态科普和研学活动是否可以在郊野公园中设立教室等设施。此外,如何在路线规划和场地设施建设中体现郊野特色和降低人工干预;在设计和运营中是否应当引入专业户外团队、户外爱好者、路线规划者,使设计者和使用者共同参与。这些问题都欠缺研究和实践,导致很多郊野公园存在功能单一、趣味性不足、缺少配套及存在安全隐患等问题。


2.3  设施规模和建设形式的变化


郊野生态空间的尺度通常较大,且基本位于城镇开发边界以外,设施用地大多没有上位或相关规划的传导支撑。现有的绿地公园设计规范主要针对城市公园,无论是设施用地比例,还是设施建设规模,都无法直接套用在郊野公园上。因此,个别城市针对郊野公园建设制定了一些建设导则。如根据上海市郊野公园设计标准,郊野公园内的硬质场地,包括停车场、铺装广场、建(构)筑物用地等,优先利用存量建设用地。这里涉及的存量建设用地是基于上位郊野单元(村庄)规划的用地支撑,可结合村庄用地整理进行更新利用,或以点状供地方式进行新增建设。成都市的郊野公园设计导则,将配套设施建设和特色镇、新型农业社区相结合,以解决用地需求。但更多的城市和地区,尤其是以山体林地为主要郊野形式的区域,仍然面临在城镇开发边界以外能否采用点状建设用地安排郊野公园配套设施、设施建设比例的法定依据不足等困惑。与郊野生态空间功能建设相关的配套设施是集中建设,还是分散建设;是按一定比例配置建设用地,还是结合存量改造灵活选择;不断增加的新型活动需求需要多少面积的设施,能否采用活动性临时设施等问题,需要结合“再野化”的需求进行深入讨论。



03

国内外城市郊野生态空间设施建设的

案例与经验



3.1  以活动密度为导向的香港地区郊野公园设施建设经验


香港地区郊野公园通过游客密集程度进行设施布局安排(表1)。结合公园内设施的使用程度、人群密集度、与相邻地块功能的关系及公园本身所处的地理位置,设置不同的公共配套服务设施。在服务设施布局中,厕所和告示牌的数量与公园规模成正比。郊野公园的设施建设要求尽量环保生态,对环境和郊野风貌不造成影响和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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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香港郊野公园分区方式及设施特点

Tab.1 The zoning method and facility characteristics of Hong Kong country parks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香港地区郊野公园考察调研整理


3.2  以生态圈层为导向的北京温榆河公园设施建设经验


位于北京市二道绿隔区域的温榆河公园总面积达30km2,在规划之初就确定将大约三成面积用于留野,实施荒野化管理,并设置天然屏障,隔绝游园活动的干扰,使野生动植物能够自由栖息,不受打扰。同时,根据公园周边区域功能和人流活动热点等,从生态敏感性出发,划定生态核心圈、生态保护圈、生态活动圈三个圈层(表2),作为构建多样性功能分区的引导,并以此为基础建立四级设施分级、分区,设定分类、分级的设施用地比例和设施建设标准。打破功能分区界限,设置多种服务半径:外圈层配合门区设置,均匀分布覆盖初级服务范围的设施;沿人流方向建设覆盖中等服务范围的配套设施;尽可能降低核心保护区内的设施比例,扩大设施服务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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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北京温榆河公园生态圈层设计及分级设施配置

Tab.2 Ecological circle design and classification facility configuration of Wenyuhe Park in Beijing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温榆河公园控制性详细规划》(2022年)相关研究内容整理


北京温榆河公园以生态圈层布局引导设施分级,是面向大尺度郊野生态空间建设管控的一次模式创新。其核心是将生物多样性的恢复和生境塑造放在首位,在优先保障郊野生态空间生态功能完整性和原真性的基础上,兼顾容纳对生境低干扰的休闲游览活动,通过对人群活动的分类识别,为设施配置的密度和规模提供具有较高科学性和引导性的依据(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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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温榆河公园卫生间设施圈层分布示意图

Fig.2 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distribution of public toilet facilities in Wenyuhe Park

资料来源:《温榆河公园控制性详细规划》课题组


3.3 突出保护和科普导向的利亚河谷公园设施建设经验


利亚河谷公园位于英国伦敦市,覆盖利亚河约42km流域沿线,涵盖约40km2的郊野生态空间,是城市东部连接伦敦市中心和边缘乡村的绿色走廊。公园整体以体育和自然教育为特色,串联多个自然生态保护板块,形成一个集娱乐休闲、体育运动、亲子教育于一体的生态开放区及自然休闲带。公园记录了200多种鸟类、35种哺乳动物, 500多种植物。利亚河谷最具特色的是其根据不同游览目的设置的游览路线,分为动植物探险观测路线、徒步慢跑路线、自行车骑行路线等。其中,兰花观赏路线、蜻蜓观赏路线、水鸟观赏路线等动植物探险观测路线穿越自然保护地,串联各个观测点,成为观察野生动植物景观的理想场所。同时,与之匹配的森林学校教育体系,针对中小学、学院、大学和青年团体,提供各具特色的教育计划及与英国国家教育体系对接的研学课程,使利亚河谷公园成为融于自然的天然教室(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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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利亚河谷特色游赏路线示意图

Fig.3  Schematic diagram of characteristic sightseeing routes in the Liya River Valley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官方网站信息自绘


从英国的郊野公园案例可以看出,其郊野公园的建设,在尺度上,已经从一个有明确边界范围的公园式绿地布局,扩展到跨越城乡、面积达数十甚至数百平方千米的超大型生态空间的整体规划;在关注重点上,从关注景观改造转向强调生态保育与动植物生境修复,并以此引导公众活动的分布;在线路组织上,从观光型景点式串联转向低干扰特色路径设计;在活动组织上,从度假休闲、餐饮购物、儿童乐园等传统景区化消费引导功能,转向科普研学、自然教育、户外运动等功能。这一些转变及由此创造的以自然为中心、以保护为目标的郊野生态空间,具有持续不断的生命力和吸引力。而与之适配的设施配套建设方式,也与传统的公园式配套设施建设形成较大差别。



04

 “再野化”导向下郊野生态空间

设施配置建议



4.1 留野先行,结合生态分区进行设施分级配置


随着对荒野价值的重新认知,原先被作为城镇空间背景底板的郊野生态空间,逐渐成为维持“城市野景”和生物多样性的重要空间载体。而生态意识的进步和社会经济的发展也促使越来越多人群进入郊野,由此带来的生态压力与活动需求间的矛盾,已不是通过简单划定保护区就可以解决。需要进行合理的设施布局,将维护、优化生态系统与提供优质的休憩服务、生态环境产品相结合。


4.1.1 充分留野,创新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的设施内容


“留野”是一种建立在对自然系统自修复能力的理解基础上的环境修复方法。其核心是尽可能减少人工干预,保护生境的自然生长和演替,避免大规模以生态修复为理由的景观建设对原生生境的破坏。因此,需要充分认识留野对于维持相对脆弱的郊野自然生态系统的重要性,加强对野生动植物生境情况尤其是栖息地的调查,区分需要重点保护、减少人工介入和干预的区域,在划分保护区、缓冲区的基础上,对人群活动的方式和设施的配置方式进行引导和管控。同时还需要强调,留野的范围和保护区的范围并非完全重合,留野的范围一般大于保护区范围,且可根据生境条件,以不同规模尺度嵌入郊野生态空间。留野的核心是保护自然演替的进程不被人工行为破坏,不是人类活动完全不可进入,而是应尽可能地通过科普教育和环境教育,促进公众活动与自然生境的和谐共处。从这一角度出发,设施的设计和建造需要尽可能考虑如何正确引导公众行为,以及将设施融入自然生长过程。比如,手作步道的设计一方面可以避免游客踩踏野地,引导安全的郊游路线;另一方面,其建造材料和方式本身不会对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4.1.2 研究需求,引导设施分层级布局


郊野生态空间作为城市非单一用地性质的复合型空间,是多种类型公园的集合体,存在使用人群类型多样、行为模式和空间密度差异大等特点。需要重新研究周边城镇的活动特征和需求,重视郊野公园与邻近城镇建设区域的界面交错关系,从人流密度、活动热力、进出口等要素出发,结合保护区位置、生态容量等,综合判断不同分区的设施规模、形式、服务半径等,避免设施均质化布局。对于人群活动比较集中的区域,可以根据人群的年龄、爱好、家庭特征等进行活动形式分区、线路设计及设施设计,使热闹游乐与安静探索的人群互不干扰,各得其乐。


4.1.3 增加弹性空间,预控发展用途


除了较为严格的“保护区”和临近城镇或村庄的“活动区”以外,需要注意郊野生态空间中还存在大量因原村庄、农业等碎片化发展而遗留的存量用地或半荒地。这一类空间有两个发展方向:一是在原有人口退出、减少扰动的情况下,快速自我调节和修复,形成新的自然生态系统和动植物新家园;二是通过更新再利用成为设施用地或生态体验类活动密集的营地空间。对于这一类空间,建议在提前预控发展用途的同时,预留一定弹性。


4.2  野望自然,结合郊野特质进行设施体系设计


呼唤野性已经成为当前郊野公园设计的重要思路之一。除了通过野景营造、栖息地修复等方式让郊野生态空间呈现更为原生态的环境外,还需要关注进入郊野公园人群的游览方式转变。运动康体和科普研学等需求的日益提升,对郊野公园功能和设施的设计带来更多需求。从国外发达地区的经验来看,美国及欧洲地区的城市郊野公园更加关注人作为观察者角色,通常以多元化的路线设计,丰富郊野活动人群的体验感。服务设施也常结合活动人群行为方式和路线进行安排,设施的建设强度相对较低。


我国大多数城市郊野公园还处于作为城市公园补充的角色,需要承担更多的市民日常休闲功能。很多郊野公园常常面临周末节假日人满为患、设施不足,以及徒步、骑行等自然爱好者缺少针对性设施等问题。尤其是安全保障等配套设施不足的情况可能会带来各类安全隐患。我国大城市的城市密度高、人口众多,对生态空间的需求与日俱增,但不同国家人群的需求不同,不能照搬国际经验。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认为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强化基于“野望”的设施体系设计。


4.2.1 游览线路设计从“以人为先”转向“以自然为先”


游览线路是设施体系的重要构成和串联线索,以往的线路设计是从人的游览感受出发,注重“步移景异”和景点串联,对景点的关注高于对线路的关注。设施配置也大多与景点直接关联,更多考虑满足人群在景点聚集后的各类配套需求。在野望自然的导向下,需考虑加强对动植物生境的保护和普及认知,将人放在旁观者而非主导者的视角。对于线路的设计,通过“去景点化”转向全线路的“泛景观化”,避免因景点集聚的人群对自然生境的过度干扰。线路设计要考虑鸟类的惊飞距离,避免对动物日常活动线路造成隔断。同时,应结合郊野人群活动离散系数高的特点,从线路长度、线路难度、行进方式、适宜人群等方面考虑配套设施的功能和布点。比如,适合普通登山游客和专业登山爱好者的线路设计就需要区别设计,其设施配置也各有侧重;以骑行为主的线路服务站点分布间距可以大于以步行为主的线路。野望自然的设计理念强调与自然生灵的偶遇和眺望。因此,游览线路设计的目的是提供一条人类可以接近自然的路径,但不打扰和干涉自然的演替。


4.2.2 各类设施尽可能地降低对生态的影响


设施的建设过程和日常维护也会对自然生境产生较大的介入性影响。因此,各类设施从设计之初就要考虑其建造形式、建造材料、后续使用等应尽可能避免和减少给生境造成负面影响,并考虑建成后的生境修复措施。在设施选址上,要考虑对生态影响最小的区域,选择可持续且环保的材料及对自然环境干扰低的施工技术。比如,预制构件和低影响机械;把绿色基础设施如绿色屋顶、透水路面等融入设施设计;采用高架人行道或观景平台等保护自然基底;将设施设计与自然景观融合,避免视觉干扰。虽然公众对露营地、野餐地、烧烤区等设施需求强烈,但其规范缺失、安全性不足、造成生态破坏等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对于相对灵活的可移动设施,可结合节庆活动等在规划和管理上明确形式、规模、布点和污染管控措施等。


4.3  建立“再野化”导向下的郊野生态空间配套设施体系


在全国各地纷纷开展郊野公园建设的浪潮下,除景观和功能设计外,最为重要的配套设施建设面临无规范可参照,审批、建设、管理、运营都缺少依据等问题。目前,针对公园绿地建设的综合性与基础性规范,如《园林绿化工程项目规范》(GB 55014—20212021)《公园设计规范》(GB 51192—2016)等,主要是对城市公园建设的指导,缺少对郊野公园的要求。专项规范如《湿地公园设计规范》(CJJ/T 308—2021)、《国家森林公园设计规范》(GB/T 51046—2014)等,一方面在分类上难以概括郊野生态空间的类型;另一方面在设施配置等方面一定程度上还是套用城市公园的设施类型和要求。各类规范各有侧重,难以用单一规范指导复杂的空间设施建设。郊野公园由于空间属性可能包含森林、湿地、农田乃至村落等多种类型,其范围界定存在不确定性,目前暂无全国性的郊野公园设计或建设规范(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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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  涉及郊野公园设施建设的相关规范、导则等一览表

Tab.3  List of facilities construction related to country parks in relevant norms, guidelines, etc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相关规范和导则整理


为指导郊野公园建设,上海、成都等地颁布了具有较高针对性的郊野公园建设设计导则。如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印发《上海市郊野公园运营管理指导意见》(2021)、成都市规划管理局发布《成都市公园规划设计导则》(2018)等,但这些文件仅从设计和实施等角度对不同类型的生态绿地起指导作用,无法作为郊野公园设计、建设和管理的直接法定依据。


由于当前国家和地方规范标准中都缺少针对郊野公园的设施体系指引,本文尝试结合国内外先进案例和当前郊野生态空间的发展特征,进行设施体系设计,提出管控建议。从类型上将郊野生态空间设施划分为管理服务设施、游憩服务设施、健康活动设施、科普宣教设施、安全保障设施、环境卫生设施、交通设施、生境设施八大类,结合生态保育、生态缓冲、生态活动三种功能导向提出配置建议(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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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 郊野生态空间服务设施体系设计

Tab.4  Design of suburban ecological space service facility system

注:“●”表示应当设置,“○”表示可以设置,“—”表示不建议设置。

资料来源:笔者研究成果


4.4  在国土空间规划中增加郊野生态空间专题,研究设施用地的合规性


在目前各地编制的国土空间规划中,大多数城市郊野生态空间划在城镇开发边界线以外的乡村空间。为解决乡村空间的配套设施建设问题,全国各地近年来主要结合乡村振兴出台一系列政策、办法。如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委员会等部门印发《关于加强点状配套设施用地管理促进乡村振兴的指导意见(试行)》(2023),主要针对农业生产和高科技农业配套设施建设,要求用地不超过直接服务的农林生态资源空间面积的0.5%,单体建筑面积不超过500m2;广东省自然资源厅印发《广东省乡村振兴用地政策指引》(2024)、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印发《点状用地和乡村振兴产业用地办理指引》(2023)等文件,提出为支持乡村产业项目及其配套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建设,确需在城镇开发边界外使用零星、分散建设用地的,依据现有地形地貌和资源条件,按照“建多少、转多少”的原则进行报批,采用根据规划用地性质和土地用途灵活点状供应的用地方式。这一类指导意见的发布,一定程度上回应了开发边界以外零星乡村产业及配套设施用地申请的方向,但对郊野公园中各类设施用地如何获取并没有明确意见。而郊野公园不属于城镇建设用地,无法依照城市公园设施配套等相关规定进行建设。因此,郊野公园存在概念解释和功能认定不清、用地规划覆盖不到位、规模指标难落实等多方面困境。


2023年自然资源部印发《关于做好城镇开发边界管理的通知(试行)》,对城镇开发边界外零星的建设用地使用进行细化,要求按照“三区三线”管控和城镇建设用地用途管制要求,纳入国土空间规划“一张图”严格实施监督。现有的国土空间规划编制体系并没有针对“郊野生态空间”类别的专项研究,也就意味着,郊野公园中的设施建设在纳入空间规划“一张图”的过程中存在逻辑性障碍。城市郊野生态空间是支撑城市生物多样性和生境稳定的底板,有必要在空间规划中建立专篇研究,从区域层面,在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等自然要素的基础上,建立郊野公园体系;研究郊野公园的边界和各类生态分区,制订对应的各类配套设施用地比例、建设控制和管控要求,在坚持生态优先的原则上,保障合理的用地需求。设施用地比例的设定尽量避免固化的统一指标,应结合区位、生态分区和游憩活动需求等,为设施配置的密度和规模提供更为科学的论证。



05

结语



城市周边的郊野生态空间处于城市建设开发过程中被蚕食和忽视的处境,随着“三区三线”的划定完成,郊野空间也会进入全面的生态修复和资源再整理过程。都市人的郊野休闲需求正在不断提高,与这些需求相适应,郊野公园的建设也需要妥善处理好保护与利用的关系。“再野化”正在进入人们的视野,带来新的景观审美变化和设施服务需求。从使用主体的认知角度看,郊野生态空间能够满足城市居民渴望走入荒野、体验自然的诉求,承担城市生态安全和绿色发展的使命。因此,针对郊野空间的使用建设,从设计到规范都应不断进步。但这一工作目前还存在郊野生态空间定义、功能形式设计、人工介入程度评估、土地使用方式等方面的缺口,需要尽快展开更多的科学性和应用性研究,建立更具有实施指导意义的规范体系,使城市郊野生态空间成为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命题的最好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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