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城市视域下促进国土空间格局绿色低碳转型的国际经验与启示
2025-04-02摘要
美丽城市是美丽中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美丽城市目标下塑造更加绿色低碳的国土空间格局是国土空间规划领域的核心议题之一。文章在梳理新加坡、荷兰以及伦敦、巴黎、纽约、东京等国家和地区最新颁布的空间规划的基础上,总结其在推动国土空间绿色低碳转型方面的发展共识和探索经验。针对当前我国美丽城市规划建设的核心问题,建议将美丽城市的目标与要求融入国土空间规划体系,并从构建网络化、复合型生态碳汇格局,促进城市开发建设空间降低碳排两方面,制订国土空间格局绿色低碳转型的规划引导细则,加强国土空间绿色低碳发展方面的规划实施监督与评估。
作 者
李 燕 自然资源部国土空间规划研究中心高级工程师
张 垒 成都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高级工程师
赵星烁 自然资源部国土空间规划研究中心所长、研究员(通信作者)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生态文明建设摆在全局工作的突出位置,并作出以美丽中国建设全面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的重大战略部署。2024年1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意见》发布,明确提出包含美丽城市建设的七个重点领域。其中,针对美丽城市提出“绿色低碳、环境优美、生态宜居、安全健康、智慧高效”五大建设导向。当前,我国在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与低碳发展方面取得阶段性成果,但生态文明建设仍然处于压力叠加、负重前行的关键期,需要解决生态环境尚未实现根本好转,绿色低碳转型任务严峻,碳达峰、碳中和时间紧任务重,生态环境安全事件突发、多发、频发等突出问题。特别是城市地区,作为碳减排的关键地域单元,以及美丽中国建设的重要载体,亟待从绿色低碳入手,持续推进美丽城市建设,塑造高品质国土空间,以支撑高质量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土是生态文明建设的空间载体。从大的方面统筹谋划、搞好顶层设计,首先要把国土空间开发格局设计好”。2019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建立国土空间规划体系并监督实施的若干意见》印发,明确了国土空间规划作为国家空间发展指南、可持续发展空间蓝图的重要地位。与传统城乡规划相比,国土空间规划在整体谋划新时代国土空间开发保护格局方面具有较大突破:从关注城、镇、村“点”上关系的规划,向统筹自然与发展空间的全域规划转变;从注重开发建设,向统筹协调各类要素开发与保护的关系转变;从关注建设用地增量扩张,向强调生态优先、底线约束、存量盘活转变。
国土空间开发保护格局的优化是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实现美丽中国建设目标所要面临的重大理论和实践课题,不仅要着力提高资源利用效率,还要增强生态系统服务功能,支撑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近年来,许多发达国家城市聚焦应对气候变化,围绕引导形成更加集约高效、绿色低碳的空间格局,探索出一系列具有创新性和有效性的策略与举措。本文梳理和总结有关国家和地区在优化空间格局、促进绿色低碳发展方面的经验做法,以期为我国推进美丽城市规划建设提供启示。
01
我国美丽城市规划实践情况与不足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部分城市已围绕美丽城市规划与建设开展了丰富的实践工作。2013—2014年,天津、杭州、厦门等城市相继出台美丽城市建设纲要、行动方案等纲领性文件,引领美丽城市建设;2016年起,成都市面向美丽城市建设要求,建立了“政策文件—空间规划—地方法规”的政策规划体系。通过梳理各地美丽城市有关政策文件、规划等(表1)发现,诸多城市均强调蓝绿交融的生态空间、舒适宜居的人居环境、绿色低碳的空间格局等在美丽城市建设中的重要作用。其中,针对国土空间格局优化方面,强调空间控制线和廊道网络的规划建设。如成都、杭州等城市强调以“三区三线”为基础,优化“三生”空间格局;烟台市在优化城市化格局、农业发展格局和生态安全格局的基础上,突出以公园体系和生态廊道为载体的蓝绿空间布局,推动国土空间绿色发展。
表1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各地美丽城市建设要求一览表
Tab.1 Requirement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beautiful cities in China since the 18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
上述城市的规划实践对于我国全面推进美丽城市建设作出许多有益的探索,但部分城市在完善绿色低碳国土空间格局方面仍存在一些问题。一是与国土空间规划目标融合不足,城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指标体系虽然包含森林覆盖率、湿地保护率、自然保护地陆域面积占陆域国土面积比例等空间底线类指标,但在指标设计上与绿色低碳的美丽城市建设目标仍有差距。二是在空间上落实的策略与路径不够清晰,不仅缺乏对如何推动国土空间格局绿色低碳转型的统筹考虑,还缺乏推动碳达峰、碳中和目标落实的国土空间规划新技术、新方法。目前,规划中有关应对气候变化、塑造新安全格局、促进节约集约利用、统筹地上地下空间等方面的内容,普遍偏向原则性指引,缺乏可操作性。总体而言,我国推动国土空间格局绿色低碳转型的系统认识、技术手段、实践经验仍处于初期探索阶段,亟须进一步发挥国土空间规划的引领作用。
02
以空间规划引领国土空间格局
绿色低碳转型的国际经验
面对全球气候变化、生态环境恶化、能源资源安全危机、自然灾害频发等全球性问题带来的严峻挑战,推动可持续发展和绿色低碳转型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自伊恩·伦诺克斯·麦克哈格(Ian Lennox McHarg)提出设计结合自然(Design with Nature)理念后,城市规划建设更加关注与生态学理念的融合,从协调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出发,演化出绿色城市、花园城市、生态城市、低碳城市等规划理论。例如,以绿色城市为目标,英国密尔顿·凯恩斯市和新加坡等对城市进行绿色空间及绿色要素的重组;2011年,基于花园城和生态城理念,英国通过《花园城设计准则》指导“新花园城市运动”(Garden City Campaign);英国、美国、荷兰等国家在生态城市规划、建设与标准制定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表2)。
表2 部分国家和地区空间规划中关于绿色低碳的目标愿景与要点一览表
Tab.2 List of green and low-carbon goals and key points in spatial planning of selected countries and regions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相关规划内容整理
上述国家和地区发布的空间规划,均在推动绿色低碳转型方面提出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强调空间格局优化与适应气候变化的协同。一是保护和扩大生态碳汇空间,注重重塑城市与自然的关系,建立高质量、多功能、互联互通的蓝绿开放网络,提供维系生物多样性、减缓城市热岛效应、提升城市韧性、满足市民运动休闲、保障农产品种植等的场所空间;二是从降低碳排的角度出发,从城乡区域空间、城市建成区、城市社区等不同尺度提出引导低碳发展、零碳排放的空间管控措施,针对能源、产业、公共服务设施等重点领域明确低碳转型的具体举措。
2.1 重塑城市与自然的关系,保护和扩大多样化的生态碳汇空间
2.1.1 网络化:持续完善多层级、互联互通的自然公园系统
早在20世纪70年代,巴黎就明确了以绿带限制城市无序蔓延的发展路径,经过多轮规划迭代延续至今,总体上通过构建“绿环—绿楔—绿斑”的多层次绿带形态,塑造整个大区的生态格局。为适应新发展阶段的特征和解决城市面临的新问题,巴黎在最新修订的《巴黎大区2040年总体规划(草案)》中,进一步将环境确立为巴黎大区发展的基本支柱,将恢复自然作为规划实施的核心方法,提出新的举措,尽可能保护现有的自然空间,同时致力于恢复新的开放空间。具体措施包括:一是加大对绿色空间的保护力度,首次对巴黎大区13%的国土空间划定了不同等级的保护区(图1),并对城市和城郊地区几乎所有的绿地进行空间管控。二是在城市内部恢复和新增自然空间,提出新建或扩建145处绿地,保障每个巴黎大区居民都可以在10分钟内到达1处自然空间;同时,为使自然更好地渗透到城市环境中,构建由外围环形绿带向城市内部延伸的绿楔,强调通过恢复开放空间,实现绿带连续贯通至巴黎大区的城市中心(图2)。为保障这些举措能有效推进实施,新规划在编制过程中组织利益团体反复研讨,加强对公众的宣传,并提出配套的支持政策建议。
图1 巴黎大区不同等级自然与绿地保护区分布图
Fig.1 Distribution of natural and green protected areas of different levels in the Paris region
资料来源:《巴黎大区2040年总体规划》(Le Schéma Directeur de la Réqion lle-de-France 2040)
图2 巴黎大区自然与绿地空间差异化发展策略示意图
Fig.2 Differentiated development strategies of natural and green spaces in the Paris region
资料来源:《巴黎大区2040年总体规划》(Le Schéma Directeur de la Réqion lle-de-France 2040)
新加坡作为高度城市化的地区,不同于巴黎、伦敦、荷兰兰斯塔德等地区以大尺度绿环和绿楔为骨架的环形、放射状生态格局,在构建“自然保护区—自然区域—自然公园—紧凑型城市公园—社区花园”的绿地体系中强调将自然导入城市,通过建设生态走廊、公园连接线(骑游道与步道)等线性绿色开放空间,建立起与城市功能充分融合、通达各个社区的综合自然公园网络(图3)。目前,新加坡的保护绿地包括自然保护区、自然公园等在内已超7800hm2,并通过约340km的公园连接线串联,全域绿化覆盖率达46.5%,在全球同类城市中名列前茅。最新的《新加坡绿色规划2030》行动计划,仍致力于扩大自然公园网络的覆盖面,并进一步加强其连通性,目标是到2030年再增加200hm2的自然公园,拥有500km的公园连接线,让每户家庭步行10分钟可达公园。
图3 新加坡自然公园网络规划示意图
Fig.3 The planning of Singapore's natural park network
资料来源:《新加坡绿色规划2030》(The Singapore Green Plan 2030)
2.1.2 高质量:打造具有高固碳能力和丰富生物多样性的自然生境
新加坡、伦敦、纽约等国家和地区将推动城市再野化作为修复城市自然生态的重要策略,强化绿色开放空间在降温固碳、支持生物多样性等方面的作用。
新加坡在迈向自然之城(A City in Nature)的愿景规划中,提出“提高公园的自然度”和“在城市景观中恢复自然生态”两大策略。“提高公园的自然度”方面,为使自然保护区免受城市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在自然保护区外围和周边地区设立自然公园作为生态缓冲区,兼顾生物多样性保护和为公众提供高品质的休闲生活空间,通过开展栖息地恢复、改造硬化的人工水道等再野化行动,保护更多的本地动植物物种,恢复原生的自然景观;“在城市景观中恢复自然生态”方面,强调对建筑、道路等进行自然化设计,其中着重提出“自然之路”计划,通过在道路内部及两侧可拓展的空间上种植多层次的植被(包括露生层、树冠层、林下层和灌木层,每个层级都种植不同种类的植物),为野生动物提供栖息地和食物来源,既实现街景的美化提升,又能更好地发挥缓解城市热岛效应、改善空气质量的作用,降低城市化带来的影响。
伦敦和纽约在恢复自然和丰富生物多样性方面,除了采取与新加坡类似的举措外,还将提升树冠覆盖率作为一项重要行动。通过树冠覆盖率的提升,有效扩大城市已有绿色开放空间,增强生态效益。为此,伦敦明确提出树冠覆盖率提升10%的目标,于2013年制定了《伦敦树木和林地框架》和《补充规划指南》,优先在城市森林内部及周边、线性道路和水道两侧等区域栽植新的树木和林地。纽约则通过保护和维护现有的树木并种植新树,努力实现30%的树冠覆盖率,在空间引导上,不仅强调对城市公园和公共通道(包括沿着自行车道,通往地铁站和其他主要目的地的人行道)的林木补植,也强调在私人土地上的林木种植和空间置换(图4、图5)。
图4 纽约现状树冠覆盖率分析图
Fig.4 Analysis of current tree canopy coverage in New York
注:纽约市22%的面积被树冠覆盖。现有树木的维护和公私合作是增加城市树冠覆盖率的关键。
资料来源:《纽约规划:实现可持续发展》(PlaNYC: Getting Sustainability Done)
图5 纽约沿道路提升树冠覆盖率示意图
Fig.5 Sketch of improving tree canopy coverage of roadside trees in New York
资料来源:《纽约规划:实现可持续发展》(PlaNYC: Getting Sustainability Done)
2.1.3 多功能:促进绿色开放空间发挥多重经济和社会价值
以伦敦为例,在“成为最绿色的全球城市”的愿景目标下,近年来伦敦实施“绿色治城”战略,将高品质绿色开放空间作为引领城市空间格局和功能布局优化的重要载体,以激活新的发展动能。推进“绿色治城”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是实现投入产出平衡,需要在改善、提升绿色开放空间的同时,应对经济发展的压力。为此,伦敦以延伸至城市内部的绿楔、绿链为主要抓手,通过结合休闲游憩、文化展示等城市特色功能,形成极具活力的公共场所,提升绿色空间的质量和活力。对下利亚山谷地区的“棕地”再开发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该区域曾是化学品、重金属企业的聚集区,在工业衰退后,该地成为污染严重、失业率和犯罪率高发的城市“洼地”。进入21世纪,在伦敦“绿色治城”理念的推动下,下利亚山谷(Lower Lea Valley)地区被纳入绿楔发展规划,借助2012年奥运会举办契机,该地区作为主场馆集聚区进行了片区整体城市更新(图6)。首先采用土壤淋洗、生物修复等工程方法,净化污染的土地,重现绿意盎然的生态环境,树立新的生态形象。在此基础上,植入与场地特色适配的“网红”游憩场景,让这一地区的人气迅速旺盛起来,并在奥运会后仍得以延续。如今的伦敦奥林匹克公园地区,优质的环境吸引越来越多的科技企业入驻,成为伦敦的第四大商务区。
图6 下利亚山谷地区复合功能绿楔规划示意图
Fig.6 Planning of composite functional green wedge in Lower Lea Valley
资料来源:根据《伦敦规划》“伦敦奥林匹克公园地图”绘制
2.2 以规模管控和功能优化为抓手,营造低碳排的城市建设空间
2.2.1 规模管控:构建土地净零开发和净零排放的国土空间
通过对城市建设空间的规模管控,避免城市无序扩张和土地资源浪费,是促进城市紧凑发展、优化空间形态的重要举措。巴黎在2013年批准实施的《巴黎大区总体规划2030》中明确提出对土地消耗总量进行控制。为进一步明确对用地规模的管控要求和措施,巴黎于2020年提出“土地净零开发”(Zéro Artificialisation Nette, ZAN)战略,即通过“再自然化”的土地抵消人工化土地的增量,构建土地净零开发和净零排放的国土空间,到2050年实现人工化土地的净增长量为零。土地净零开发战略的实施有赖于两条路径。一是推动空间致密化、集约化使用,减少对新增城市建设用地的需求,重点针对闲置及低效的工业和商业用地,引导转变其用途或增加经济活动强度;同时,电子商务、家庭小型化、贸易大众化对空间的灵活性提出更高要求,通过打造共享空间和对空间进行复合化利用等措施,减少土地消耗,如公共建筑屋顶空间可以成为分布式能源供给、体育活动和农作物种植的场所。二是推动有条件的空间实现再自然化,重点对城市内既有的开放空间质量进行更精细化的评价,识别停车场、校园及其他公共场所内非必要的铺装空间,以及低效工业和商业场所等,通过采用生物工程介入、停止人类干预、促使环境自发性修复等差异化策略,以低成本的方式恢复土地的自然生态功能。
2.2.2 功能优化:结合城市更新,打造功能复合的活力地区
用地功能混合是促进土地节约集约利用、提高空间活力、促进低碳发展的重要途径。东京、伦敦等城市,通过在市域和社区层面探索用地的紧凑使用,丰富空间功能的多样性,构建网络化、均衡发展的国土空间开发格局。
在市域层面,重点通过存量地区复合功能开发,促进城市功能布局和空间结构低碳转型。一是在规划中注重对功能复合地区的空间识别。在《伦敦规划2021》中,为实现更具可持续性和包容性的发展,规划按照存量空间相对集中、邻近城市既有功能中心及主要交通廊道的原则,在大伦敦范围内识别47个“机遇地区”(Opportunity Areas),采取多样化策略推进综合性再开发,增强现有各级城市中心的活力(图7)。二是通过对复合功能地区的开发,打造新的城市功能核心,引导城市均衡发展。例如,《都市营造的宏伟设计——东京2040》提出,重点围绕轨道站点周边地区、居民生活交流核心区域、历史性街区、具有艺术文化设施的地区、水边、绿地、绿化资源丰富的住宅区、有魅力的商业街、先进制造业集聚区等,形成富有地区特色的城市空间,作为提升东京整体活力与魅力的重点片区。
图7 伦敦机遇地区分布示意图
Fig.7 The distribution of opportunity areas in London
资料来源:《伦敦规划2021》(The London Plan 2021)
在社区层面,强调打造绿色、可持续的混合功能社区。伦敦提出打造“净零排放社区”,解决传统独立、单一功能居住区带来的公共与基础设施配置不均衡等问题,植入商业、零售、休闲等多元功能,引导社区景观与风貌形态更多地与居民生活相融合,提升城市社区自我完善与调节的有机增长能力。同时,在社区的绿色低碳空间措施方面,鼓励职住平衡,通过引导公寓和商住、办公空间的联合开发,在社区内为更多居民提供工作机会,减少通勤交通量。
03
美丽城市建设目标下,引导国土空间格局
绿色低碳转型的规划启示
当前,我国“多规合一”的国土空间规划体系总体形成,确立了国土空间规划在国家空间治理体系中的基础性地位。国土空间规划在由“蓝图式规划”向“治理型规划”转型的过程中,需要处理好各类空间关系,着重解决美丽城市建设中绿色低碳转型内生动力不足的问题。本文结合发达国家和地区国土空间格局绿色低碳转型的空间规划实践经验,提出以下建议。
3.1 将美丽城市的绿色低碳转型要求融入国土空间规划体系
在国土空间总体规划中加强与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衔接,明确城市全域空间的碳约束目标,针对空间格局、要素配置、资源统筹、支撑体系等提出规划指标、空间布局和传导方式的具体要求。在绿地系统、生态修复、城市更新、地下空间等相关领域的专项规划中,加强围绕增碳汇、减碳排专题研究以优化完善规划提出的各类空间举措;在国土空间详细规划中,单元层级重点明确绿地与开敞空间、绿色基础设施、绿色交通等的规模和配置要求,实施层级细化用地混合比例、绿地率、绿色建筑标准等控制指标;同时,注重运用城市设计方法,加强对详细规划绿色低碳功能布局和空间结构优化的引导。逐步完善绿色低碳转型任务“总体格局—各类空间布局—主导功能规划分区—详规单元—详细规划地块”的空间传导路径。
3.2 在国土空间规划中强化绿色低碳转型的具体内容
3.2.1 从国土空间格局与碳排、碳汇的关系入手,将绿色低碳的目标落实到空间层面
重点考虑国土空间绿色低碳转型的三大维度:一是从更加自然的维度,锚固具有高碳汇能力和丰富生物多样性的自然生态空间,不断扩大城市绿色开放空间规模,并以之为牵引,优化城市功能格局,塑造“城绿”融合共生的国土空间基底。二是从更加人本的维度,全面考虑生产、生活、生态需求,鼓励空间的集约、节约与复合利用,统筹生产、生活、生态空间;优化城市功能布局,提升空间利用效率和空间品质,增加就近就业和各类产品服务供给,减少通勤交通;提供适应新生活方式,灵活满足功能需求,舒适、便捷、有活力的国土空间。三是从更加安全韧性的维度响应气候适应性战略,围绕综合防灾体系构建、“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提升城市安全保障水平,探索国土空间绿色发展转型模式。
3.2.2 构建网络化、复合型的国土空间生态碳汇格局
现阶段,各级各类国土空间规划,通过加强全域、全要素管控和衔接实施治理,对自然保护地等重要生态功能区及城市建成区的多样化蓝绿开敞空间,进行有效保护和控制。在此基础上,面向建设美丽城市的总体目标,需要从兼顾底线管控和价值提升的角度,进一步协调好城市与自然的关系,有利于加强生态功能,同时对能够改善人民生活、提升城市环境品质的蓝绿空间进行多目标整合,奠定绿色低碳发展的空间基础。
第一,统筹保护、修复自然或半自然的山、水、田、林、湖、草等蓝绿空间,强调数量、质量和连接度,增强其降温固碳、丰富生物多样性和提升城市韧性的基本服务功能。结合城市更新、造林绿化、土地综合整治等行动,因地制宜地扩大绿色开放空间规模,减少非必要的硬化铺装,提升绿化覆盖率并开展生境修复,恢复原生自然景观;同时,加强蓝绿空间网络的连通性和可达性,通过预控生物迁徙廊道,完善城乡绿道等线性空间,整体构建覆盖全域、连通城市内外的自然生态网络。
第二,推动城市功能与蓝绿空间融合互促,构建复合型、城绿交融的空间格局。在拓展提升绿色开放空间数量和质量的同时,注重与休闲游憩、文化展示等城市功能相结合,在严格底线管控的前提下,通过合理配置土地资源,结合绿色开放空间,适度植入公共功能和营造活力场景,着力增进民生福祉,以及满足创意、科创等新经济产业对高品质环境的需求,激发社会经济活力。
3.2.3 加强对低碳、零碳排放空间的引导
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其注重通过对存量地区价值的再挖掘来提升城市活力和整体竞争力。当前,我国通过划定耕地和永久基本农田、生态保护红线、城镇开发边界三条控制线,加强对不同类型空间的底线管控与约束,倒逼城市转变不合理的扩张和过度开发模式,在此基础上,要通过城镇建设空间规模管控和空间结构优化,更好地支撑美丽城市建设,逐步引导空间发展模式从增量依赖向存量挖潜转变。
第一,重点加强对存量建设空间的规模管控与空间布局优化。在建设空间规模管控方面,要充分考虑不同类型城市的发展规律并进行差异化引导。针对超大、特大城市,要在市级国土空间总体规划中科学设置国土空间开发强度上限,并将开发强度的管控指标逐步传导至区县及各功能组团,引导超大、特大城市有序疏解非核心功能;针对人口收缩城市,要严格控制建设用地增量,鼓励通过功能转换、复合利用等方式盘活闲置资源,加强对闲置土地收回利用和临时使用等配套政策的探索。在存量建设空间的布局优化方面,要利用好国土调查、地籍调查、不动产登记、资产清查等法定成果数据,摸清闲置或低效利用的存量土地和房屋资源;在政策支持方面,着力破解存量更新过程中资源、资产权属边界不清晰的难题,探索“增减挂钩+生态修复”等创新模式,引导城市生态空间与城镇空间优化布局。
第二,促进城市功能复合化布局,形成更加均衡的空间发展格局。在城市层面,评估并识别存量资源成规模且区位条件较好的潜力地区,结合城市更新推进其综合性再开发,完善城市核心功能和特色功能,增强现有各级城市中心的活力,或培育新的次级中心,促进形成网络化、均衡发展的国土空间开发格局;在社区层面,以社区生活圈为基础,促进土地资源集约、紧凑利用,推动各类社区基本服务设施复合化开发,植入商业、办公、文体等多元业态,丰富空间功能的多样性,以打造可持续的混合功能社区为基本单元,促进产城融合、职住平衡。
3.3 加强对国土空间绿色低碳方面的规划实施监督与评估
由于我国缺乏城市层面的碳排放统计数据,当前,国土空间层面对碳排放核算的研究主要以《IPCC温室气体排放指南》为基础,构建能源消费碳排放量与不同用地类型碳排放量之间的关系模型,研究土地利用变化、城市空间形态对碳排放的影响。建议结合国土空间规划实施监测网络(CSPON)建设,依托国土空间基础信息平台和国土空间规划“一张图”系统,发挥实景三维中国、国土变更调查等成果优势,积极适应数字化生态对生产、生活方式,以及城市空间结构、功能和形态关系的影响,探索利用大数据、大模型、大算力等,按照国土空间调查、规划、用途管制用地用海分类,开展针对不同用地类型碳排、碳汇总量和强度的直接监测,在国土空间规划中加强对碳排放强度的指标管控要求,加强对国土空间绿色低碳的动态监测和评估预警,更好地建立“双碳”目标任务落实与国土空间格局优化之间的关系。